炼狱玄寿郎坐在远离人群的木柜边,右手撑着脸看起来有些不耐,并没有加入到戈薇他们一行人之间的聊天。
余光中看到月咏向他慢慢靠近,他没忍住微微偏过了头,用碎发挡住侧脸不想让她看到他右脸上的斑纹。
自从经过白灵山围剿恶鬼一事,他在九死一生之中觉醒了斑纹,与前来支援的继国缘一灭了四五只下弦级别的恶鬼,当上了鬼杀队的柱。
他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
也就只是偶尔在接受委托时,那些村民们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着他的斑纹。
他都无所谓。
直到主公提起追寻鬼王踪迹任务,希望他们先与自己重要的人们提前告别的时候,他才想起。
他要带着这个毁容一般的斑纹去见月咏。
炼狱家除了几个偶尔能说得上话的堂兄弟,就再无关心他的长辈。
继国缘一也早已经没有了他可回去的地方。
因此他就请求他与他同行,来到这个地方见他重要的人。
在见到他的那瞬间,他听到她在他身后对着那张脸叫了一声“夫君”。
继国缘一的妻子早在三年前就因为恶鬼的原因而死去了。
那么月咏这一句“夫君”。
是对着和继国缘一有着同样一张脸的……继国岩胜喊的。
继国岩胜是在一年前的一个夜晚突然只身一人出现在驻地,要求加入鬼杀队的。
他是一位强大的并且知道「鬼」的存在的武士,鬼杀队的现任主公在继国缘一难得的请求中答应了让他加入鬼杀队。
炼狱玄寿郎是在那天知道继国缘一还有一位敬爱的亲生兄长,也是在那天第一次见到继国缘一发自内心的微笑。
可炼狱玄寿郎在和他相处之后,就看出了继国岩胜比继国缘一还更凉薄的性子。
他比继国缘一还要敏锐,可以飞快洞察别人对他的观感。
也正因为如此,炼狱玄寿郎和继国岩胜的关系一直都不冷不热,全靠继国缘一维系。
继国岩胜从不在休沐的时候回家,也从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人,只有在被同僚们调侃烦了才敷衍的说一句“已经安排好了”。
想起继国晃一每次提起“父亲”就满眼孺慕的样子,想起他不经意提起继国晃一的父亲时月咏左顾而言他,完全拒绝这个话题的样子。
……继国岩胜的“安排”就是这样“安排”的?
孤身一人带着四岁的孩子独自居住?
为了每天的生计发愁?
——「家族」和「家人」,这明明是鬼杀队的队员们拼上生命要去守护的东西。
可在他继国岩胜的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罢。
作为一个男人,可以理解他是想要变强的心理。
但是这不能作为他抛妻弃子的理由。
送走了戈薇他们,木屋就安静了下来。
月咏和继国缘一不熟,刚刚他们聊天交谈她也没有加入。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温柔,但她却总觉得那表情中的淡漠更甚,就像永远游离在人群之外的神祇,心中无悲无喜。
她看不透他,也不想去看透他。
她更在意自己从炼狱玄寿郎的身上感受到的东西。
在继国缘一提出他去田地整理后,月咏就点了点头。
“稻苗应该都被折腾死了,所以麻烦你了。”
“……”继国缘一愣了一下,有些看不懂她现在的表情,只是低低说了“对不起”。
气氛一下就尴尬起来了。
炼狱玄寿郎心神不属,没有看到对自己投来求救眼神的继国缘一。
月咏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终还是继国缘一自己打破了这过于寂静窒息的气氛,他看向了月咏:“请去休息一下吧。”
月咏回过神来。
外面阳光灿烂,这一时怎么休息得了?
就算她在继国家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大白天的躺在床上睡觉的经历。
“……嗯。”
就算睡不着躺着休息也好,不能让别人担心。
“我这就去整理田地。”
继国缘一一边说着,一边就站起来往外走,
月咏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才站起身走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炼狱玄寿郎的声音。
“等你睡醒了,我把紫藤花的栽种方法教给你。然后明天去把晃一救出来,就可以一起装饰屋子了。”
她有些意外。
从回到木屋之后,炼狱玄寿郎就没有跟她说起过一句话。
她就算对他突然出现在脸上的火焰印记满心疑惑,也不敢多看多问。
他在对她说完这句话后就背靠木柜,闭上了眼睛。
月咏看到他这样拒绝交谈的姿态,刚勾起的嘴角微僵,话到了嘴边又无法说出来。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闭眼假寐的炼狱玄寿郎半晌,才动了身体。
在即将走进房间时,她听到屋外有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屋外,只见田地中扛着锄头的继国缘一正半蹲着身子在和梳着发髻的女孩说话。
“阿紫?”
那女孩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向她跑了过来。
“早安,月咏夫人。”她一本正经的对她行了个礼,“请问晃一今天是不舒服吗?我们约好在村口见面的,可是超过了时间却没有看到他,我就过来看看。”
月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温声对她说:“晃一这几天有点事回本家了,昨晚走得有些急,所以忘记给你说了。”
“是这样吗?”有栖川紫歪着头,突然笑了起来,“他才走一个晚上,您就这么思念他了吗?放心吧,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有些怔怔。
“那我这就告辞啦!等晃一回来还请月咏夫人让他来找我一下哦!”
“嗯……”
她保持着下蹲的姿势不变,直到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
“月咏,去休息一下吧。”
白挡住了她的视线,站在她身边向她伸出手。
双手接触的那一刹那,无数的场景从他的眼前快速飞逝。
这是他的能力。
不碰到身体能听到心声,碰到了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就能看到那个人所想的场面。
他微敛神色摒弃那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手上微用了点力就将蹲在地面的月咏拉了起来。
白抬眼警告性的剐了一眼靠在木柜假寐的炼狱玄寿郎。
气息早就乱了,还在那里装模作样。
不过白并没有做多余的事引起月咏对他的注意。
因为炼狱玄寿郎,时日无多,命不久矣。
他又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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