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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求签


“你是说那是面粉做的,怎么做的,让我们家的厨子能照着做出来吗?”季青罗有些怀疑。

眠雨茫然片刻:“就,用手捏出来吧,府里的厨子,可能做不出来……吧?”

季青罗挑了挑眉,季青雀忽然开口:“那就买几个来看看吧。”

眠雨如蒙大赦,连忙道:“停车停车1

马车停住,眠雨轻巧地下了车,游鱼般钻进人群,到了面人摊子面前。

季青雀坐在窗边,季青罗在角落里,微微蹙着眉,齐刘海下一对明丽的大眼睛睨着她,是有点疑惑又有点警惕的样子。

季青雀并不搭理,她只是偏着头,望着繁华的长街巷陌,专心致志,目不转睛。

两个妹妹欢呼雀跃时,她却认真地在辨认着,在十年后,是哪条街率先变成火海,那个抱着自己孩子冲出来却被在巷口被捅穿的女人到底是哪条街巷的人家,这满目繁华刹那间变作炼狱的场景,她永远也忘不了。

“小姐,我买回来了。”眠雨抱着一堆面人,兴冲冲地钻回车上,将面人摆成扇形,一齐放在车上。

确实是色泽艳丽,制作精巧,惟妙惟肖。

几个女孩子一下子便涌过来,叽叽喳喳起来。

“这是什么?”季青珠拿起一个衣袂翩然的仙女,好奇地问。

“这是牛郎织女里的织女啊,二小姐你看,她手里还拿着缝衣针呢1

季青罗仔细辨认着,季青珠却继续问:“牛郎织女是什么样的故事?”

“织女是天上的仙女,美丽非凡,能用天上的云彩织布,有一次她下凡去人间洗澡,然后,然后……”眠雨一顿,她忽然想起这个故事的后续明显是不适合给两个未出阁的大小姐讲的,怪不得她们从前居然没有听过。

“然后什么呀,结巴啦?”季青罗不耐烦道。

“然后,然后……”

“然后有个叫牛郎的男人偷看她洗澡,把她的衣服藏了起来,”季青雀望着人流如云的车下,淡淡开口,“织女没了衣服,就不能回到天上去,只能和牛郎成亲,生了两个孩子,后来趁着牛郎外出干农活,织女找到了牛郎偷藏起来的衣服,披在身上,终于回到了天上。”

季青珠无忧无虑的娇美脸庞上微微浮现出一丝不忍,她皱起眉,将这支面人放了回去。

“牛郎回去之后发现妻子离开了,大哭起来,这时,他的老牛对他说,你把我杀了,披上我的皮,飞到天上去吧,于是牛郎哭着杀了老牛,带上两个孩子,飞到天上去,和织女一年相会一次。”

听完这个故事,季青罗嘴一撇,冷哼一声,语气不屑:“这故事倒是有趣,偷藏仙女衣服是为无德,妻子离去后只能大哭是为无能,见色起意强占女子逼其生子是为不仁,杀辛劳多年的老牛是为不义,杀牛时流泪更是虚伪,如此无德无能,不仁不义,虚情假意之徒,倒也是难得。”

一片寂静里,季青珠微微叹了口气:“她好可怜。”

眠雨瞠目结舌。

她实在不明白这些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怎么能被二小姐上升到这个高度,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季青雀,却只看到季青雀静静望着窗外的侧脸,淡漠而无动于衷。

于是眠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给她们讲这些民间故事,只是无论她讲什么,季青罗都口齿清晰地说出一大堆道理来,不是这个无德就是那个不仁,听的眠雨都有点糊里糊涂的,觉得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回事一样。

最后,一地精美漂亮的小面人全部堆在车上,季青罗嫌弃,季青珠不忍心,居然谁都不肯要。

一车人都面面相觑,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看着窗外的季青雀忽然开口道:“走吧,到了。”

严华寺建在景山之巅,是开国之寺,也是大齐第一佛寺,雄壮庄严,香火鼎盛,天气晴朗之际,从远处看,日光映照在佛寺的琉璃瓦上,金光闪闪,好似一条金龙盘踞青苍山峦之间。

孙家表哥骑马,比她们来的都早些,如今正挺直腰杆立在山门下。

张氏和孙氏略一商议,便决定步行上山,青砖石阶蜿蜒而上,她们一行人且行且停,有相识的人家迎面下山,见了面不免要寒暄几句。

孙表哥只是默默无闻地立在外侧,时不时伸出手,将女眷们护在内里,免得被进香的香客冲撞冒犯。

严华寺香火极盛,如今科考在即,礼佛发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她们一行人进了光明堂,穹顶极高,极空旷,数十根立柱立在四周,壁上画着满天神佛,香烟袅袅,肃穆神圣之极。

烟气里是一尊高大的金身佛像,座下是一头大象,宝相庄严,慈眉善目,眉目低垂。

“二姐姐,这是什么菩萨?”季青珠小声问道。

“是普贤菩萨。”季青罗也小声回答。

“哦,他是管科举的吗,他会保佑表哥吗?”

季青罗一时语塞:“他……”

“他是华严三圣,广修行愿,度世间一切苦厄。”季青雀的声音轻轻传来。

季青罗转过身,却已经不见季青雀的身影。

只有淡青的线香烟气腾腾升起,模糊神佛的面容。

季青雀慢慢地走,静静看着壁画上的佛像。

她上辈子也曾经信过一阵佛,学着那些老夫人抄佛经供佛像,想要像她们那样超脱痛苦,真正获得平静,她抄了一卷又一卷经书,夜以继日,虔诚庄严,抄的指尖都渗出鲜血也不停歇。

她那时才发现原来除了慈眉善目,还有满腔怒容的佛像。

她信了很久,然后某一天全然不信了,她烧了经书,砸了佛珠,连佛像都置于高阁,再不打理。

因为她发现她已经这样虔诚了,她还是痛苦。

她看不透。她很怨恨。

她恨这人世间的许多人,也恨九天之上的漫天神佛,她恨他们有眼无珠,恨他们不救世人,恨他们满目悲悯,却口口声声只说放下和看破,好像那么多的悲惨与绝望,全是你看不破的错。

季青雀看不破。

她仰起头,望着身前的佛像,坐于莲花之上,手持宝剑,眉目眼帘低垂,季青雀那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尊恢宏的金身佛像正静静注视着她,在芸芸众生里,只看着她一个。

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感到害怕。

这是文殊菩萨,传说他是天下众生的父母,手持金刚宝剑,斩断世人的一切烦恼苦厄。

季青雀想,道家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佛门又说普渡众生,虽然意思并不相同,但是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

那就是对那云端上的,法力无边的诸神来说,这人世间的人是没有高下之分的。

所以他们好的也爱,坏的也爱,放下屠刀的也爱,作奸犯科的也爱,看破了的他们爱,看不破的,他们也爱。

他们平等地,公正地,残酷地,爱着这世上的一切,从不因某人的虔诚或供奉而给予更多的慈悲,也不因某人的残暴和不信而降下惩罚。

那些佛经里因为不信而灭国遭灾,因行善而得福报的故事,大抵,不,必然是世人的杜撰,不然为何这世上,缘何恶人窃笑,好人垂泪,缘何千重佛寺在战火里徒然燃烧,冷眼旁观着世人受苦受难,却不降下天雷,劈死那些恶人?

神佛的爱太大了,而世人太渺校

即使向着云端呐喊,那声音越过千山万水,等到终于抵达九天之上时,想必也渺茫的听不见了。

这多让人痛苦。

季青雀垂下眼帘,不愿再看,即使走出去很远,她仿佛仍然感到那佛像的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身上,悲悯,淡漠,宽广,又冰冷。

她沿着壁画慢慢走了半圈,被季青罗一眼便瞅见,孙氏朝她招招手,笑道:“青雀,来抽支签吧。”

一个淡黄色衣衫的小沙弥举着签桶,一家子女眷都围在一圈,手里拿着一只签,笑着看向她。

季青罗嘴快:“我们都是吉,孙表哥还是大吉,你也来试试嘛。”

季青雀方才刚刚想通了这些神佛之事,不过是佛寺的伎俩,他们也未必是存心骗人,只是这些东西确实没有任何意义。

季青雀走过去,随手摇了一支。

哐当一声轻响,一支薄薄的竹签落在地上,眠雨捡起来,交给她,她看也不看,只是说:“拿去给师傅解签吧。”

解签的和尚年事已高,须眉皆白,很有点宝相庄严的意思,他坐在一张略显陈旧的木桌后,合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双手接过签,细细地端详着。

“怎么样,师傅,这支签是什么意思?”季青罗道。

“青罗,不要打扰师傅。”孙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敢问小姐想求什么?”老和尚谦和地问。

“……前程吧。”

老和尚雪白的眉头微微一抖,他放下签文,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这位小姐,恕老衲直言,这支签老衲解签至今,也是第一次见。”

“这是何意?”

“暗潮汹涌,前路难测,血光大盛,”老和尚双手合十,低诵佛号,眉目慈悲,“是大凶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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