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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相亲


虚妄舌头就开始打结:“我……我……你……你干嘛这么问?”

“过来过来。”江寻雅示意他凑近,“那天湘湘来看我的时候,看见少爷在门口盯着远处发呆,样子很是落寞,能把少爷惹得如此不悦的,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站了很久么……”

“我想想啊,从你们出门到湘湘来找我,大概一炷香吧,他应该站了一炷香那么久。”

一炷香……虚妄沉默了,池唯容那日晚上连夜出去办事至今还未归,说起来他们也已经十日没见了,是不是自己真的伤了他的心?虚妄知道是他没理,但他心底莫名有一股劲拧着自己,就是让他顺不过气,他也憋闷了十日。

“师兄!师兄!”江寻雅拍他,“发什么呆呢?”

“我作么?”

“哈?”

“你觉得我……平时作么?”

“作!”

虚妄:“……”

完了完了,真的是他自己作!

“我倒是觉得虚妄兄还是挺通情达理的。”庆忌道。

是吧是吧,他是讲理的,一定不是他的问题!

他自己给自己进行了一场心理拉锯战,脸色一会苦一会儿笑一会愁的,江寻雅和庆忌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他变化多端的脸色,然后他们对望了一眼。

“我觉得师兄不太正常。”江寻雅悄声对庆忌道。

“嗯!”庆忌点头,“我总觉得,这是谷梁公子都治不了的病症。”

“有道理。”江寻雅异常赞同,“我总觉得,只有少爷治得了。”

“这得是个什么病啊……”

“少爷朝这来了!”一个弟子端着热水进来道。

虚妄腾地站起身,慌张地到处乱窜,窜了半天,“砰”一声从后窗翻出去了,听声音似乎还摔了个大跟头。

江寻雅张着下巴和庆忌对视:“他还有救吗?”

“我觉得救不了。”

“我觉得也是。”

池唯容一踏进来就环视了下房间,最后目光停留在打开的后窗。

“虚妄刚走?”

“对对对!”江寻雅直点头。

“从后窗?”

“没错没错!”

池唯容:“……”

他刚办完事回来,跟池瀚文汇报后就来看江寻雅,见她恢复得不错便也放了心,只是没想到见识了某位奔得比兔子还快的人。

虚妄一路“逃”回了房间,把门关上还惊魂未定,他又忽然回过味来。

“唉不是!我跑什么啊!”他猛地一砸门,“我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的虚妄今夜又是辗转反侧,他一度怀疑自己得了什么失眠症。

“咚咚咚”的敲门声忽然响起,虚妄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宿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此时正迷糊。

“进来。”他有气无力道。

那人推开门进来,又轻轻关上,然后就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林叔么?”虚妄迷迷糊糊道。

“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一阵沉默后,虚妄腾地坐起来,他瞬间清醒,第一反应居然是开窗要逃,他刚一把推开窗,池唯容竟然直接甩出清狂往窗把手上一勾,窗子又“砰”一声合上了。

虚妄被惊得一愣,往床帷后缩了缩。

“少……少爷……阵仗这么大……”

“阵仗不大,拦得住你?”

虚妄心虚地笑:“呵……呵……拦我做什么……”

“你跑什么?”

虚妄:“……”

他能说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吗……

池唯容往前走了两步,“噔”一声把一个食盒放在桌上,虚妄听见食盒落桌,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立马缩回去。

“阿唯……”虚妄刚开口,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过来,吃饱再说。”池唯容在桌边坐下,在食盒里端出一瓦罐桃胶银耳雪梨羹,又拿出一小碗,替他盛好,放好小勺。

虚妄迟疑了一会儿,随即才一步一挪缓慢地蹭到了桌边,他都没敢多看池唯容一眼,就端起小碗喝起羹来,他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口一碗般豪放,而是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送。

池唯容也不着急,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这么耐心地等着。

虚妄终于喝完一瓦罐羹的时候,仿佛已经过了几百年那么久,他将碗勺收了,又陷入了沉默。

“没话对我说么?”池唯容先开了口。

虚妄心里已经拧成一团乱麻,千言万语堵在心里卡在喉头,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他都替自己着急!

池唯容轻叹了一口气,默默收拾好了食盒,站起身来提着就朝门口走。

“吃饱了,胃里暖了,会睡得舒服些。”池唯容背对着他,“虚妄。”他手已搭上门把手,“我有一点难过。”

池唯容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他垂下眼眸,轻轻拉开了门。

“我嫉妒谷梁隐!”虚妄上前一把把门推关上,拦了池唯的容去路,“阿唯,我嫉妒谷梁隐。”

池唯容抬了眼。

“我从出生看见的就是你身为少爷,识大体,知礼稳重,思虑繁多的样子。”虚妄摁着门盯着池唯,“那么小的年纪,肩上就扛了那么重的担子,那么小的年纪,却已满是成熟淡然的气息,人的性格既成就很难再改变,可是谷梁隐,他见过你最纯真无邪的孩童模样,不是少爷,没有负担,就是无忧无虑的小池唯容,那是我……”虚妄喉头滚动,“不曾见过、也永远见不到的样子。”

池唯容转头看着他。

“我羡慕嫉妒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知道这样不对。”虚妄微敛眸,“你跟谁交友,交到什么程度,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可我心绪不稳,又自觉没理,心里矛盾得很,我说不清楚我为什么一见你就想逃,可能实在不想让你看见我这蛮不讲理的模样,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虚妄又抬起头认真地望着池唯容,“阿唯,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池唯容愣怔在原地良久,忽地就低头笑了,虚妄傻了。

“你……不会被气疯了吧?”

“虚妄啊……”池唯容嘴角弯的更甚,“你真是让我……”他抿了抿嘴,“不知如何是好。”

“什……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会觉得,隐见过我还没懂事时候的模样?”

“他比我跟你认识得早啊。”虚妄一脸认真的分析道,“我们相识时你十岁,你那时候已经和他是好友了,那再之前你不过就是个几岁的孩子,不就是最纯真的孩童模样?”

“其实我认识他没比你早几年。”池唯容温声道,“大概七八岁,在一次世家的宴会上,我们才相识,那时候的我也不是……”池唯容顿了会,“总之,不是你想的那种天真无邪的孩子。”

“是了……”虚妄幡然醒悟,“那时候的你已经是池少爷了,从出生就是。”他的心忽地像被针扎了一下,刺得他心头一痛,“是我想错了,阿唯你……根本没有童年吧……”

“个人有各命。”池唯容坦然道,“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是什么样的命,就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从未觉得有何不公,不过,人人都羡慕我出生就是池家少爷的风光,只有你,心疼我身为少爷担子重,虚妄,若是……”池唯容声音低下去,像说给虚妄听,又像说给自己听,“若是只有身为池家少爷才能遇见你,那,我倒觉得,此乃上天于我的最大恩赐。”

最大恩赐?他用了最!虚妄心里瞬间开了花!

虚妄一边心疼池唯容身为少爷没有正常的童年,一边又暗自窃喜谷梁隐并没比他多见池唯容的天真孩童模样,之前种种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那些堆积在心里的酸楚瞬间烟消云散,这种窃喜莫名开始蔓延,如果谷梁隐现在在他面前,他甚至想冲动地跑到他面前嘚瑟一圈,对他叫嚣:看!你谷梁隐也没比我多了解阿唯多少嘛!

虚妄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个此刻无比欣喜的变态!

他嘴角掩饰不住地偷笑,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池唯容浑身一紧,微偏开头,都有些结巴了:“你……你懂什么了……”

“你刚刚说了。”虚妄认真看着他,“若是只有身为池家少爷才能遇见我,那你倒觉得,此乃上天于你的最大恩赐。”

池唯容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握紧了食盒,耳尖也开始发烫,他一口一口吞咽口水,屏息以待的同时又开始后悔,刚刚说那番话是不是有些冲动了,其实他也没打算现在就……

“所以阿唯你是把我当最好的朋友的!”

池唯容一愣。

虚妄胸有成竹:“比谷梁隐还好的那种!”

池唯容:“……”

他是那个意思???

池唯容刚刚一颗膨胀到快要爆炸的心瞬间就泄了气,整个人从云端极速坠落,他傻愣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心里忽然就开始滋长深深地无奈,无奈到失笑。

“幸好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幸好什么?”虚妄莫名其妙。

“幸好,我爹当初收你看的是你的武力而不是……阅读理解能力,否则,你肯定连尚阁的门都见不着。”

“哈?”

池唯容笑:“也好。”

“哈?”

“没事。”池唯容脸色已恢复如常,“事情既已说开,就过了,天还没亮,再歇息会吧,我回去了。”

“哎等等!”池唯容再次拉开门,却又被虚妄一把摁了回去,池唯容疑惑地望着他。

“会做噩梦,要摸眉心。”

池唯容就笑了,与那日月光下的他一样温柔。

在池唯容轻柔地抚摸下,虚妄很快睡着了,他安心匀称的呼吸荡漾在屋内,可池唯容这夜却没能睡着。

翌日,虚妄颠着欢快的步子又去看江寻雅,整个人乐滋滋的,开心地跟什么似的,江寻雅和庆忌对望一眼,头靠头就开始嘀咕起来。

“他病好了?”江寻雅问。

“好像是。”庆忌答。

“少爷治的?”江寻问。

“好像是。”庆忌答。

“不对,我怎么觉得他这是病得更严重了?”江寻问。

“好像是。”庆忌答。

虚妄探望完江寻雅,晃晃悠悠地出了她房间,心情大好的他在尚阁到处溜达,见人就热情地打招呼,弟子们被他的热情抚照,且抚照完后并未觉得丝毫温暖,反而议论他是不是傻了……

傻子虚妄就这么在尚阁溜了一圈,心满意足地就准备回下院了。

“少爷……如此……就是……”

忽然,他听见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好像还跟少爷有关,他循着声过去,在长廊的圆门后瞟到了尚阁管家陈叔的身影,他正在跟一个下人交代着什么,虚妄就准备上去热情地打个招呼。

“切记此事不能让少爷知晓。”

不能让阿唯知晓的事?虚妄又退了回去,猫在门后探听。

“老爷这么做也是没办法。”陈叔道,“少爷多次拒绝老爷提出的相亲,又没人说得动他,就连夫人也劝服不了,这才想出借宴会名义悄悄把姑娘找来让他们见面的法子,老爷说了,少爷拒绝是因为他从没见过人,说不定见上了就遇着自己喜欢的了。”

“是,少爷兴许只是害羞呢。”下人回道,“反正是宴会的名义,相中了皆大欢喜,相不中两家都留了颜面。”

“就是这个理儿。”陈叔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叮嘱道:“你记仔细了,今日是富商严家的大小姐,明日是修真界排名第五的世家蒋家的二小姐,后日是书香世家墨家的五小姐,大后日是名将严将军家的三小姐,此次共按排了四位姑娘,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不可出任何差错,你再看看这个细节……”

相亲?!阿唯要成婚了?!

虚妄忽然如坠冰窖,冷得他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后面说了什么他已经没心思听下去,转身就跑了,之前好不容易才消散的酸楚又重新翻涌上来,甚至比先前更甚。

之前是阿唯表示自己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才释然的,那这相亲,阿唯得怎么说他才释然……

他突然停了脚步,双手一抱头往地上一瘫,苦恼地直揪自己头发。

“没完没了了是吧!!!”他怒吼。

他突然灵光一现,一拍大腿,露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猥琐的笑容……

现在还早,离宴会还有些时候,今日赴宴的严家正往池家赶,严大小姐坐在轿子里时不时扒开小窗的帘子往外看,池家本就声名显赫,父亲又把池唯容形容得跟天仙儿似的,她对此次的见面,还是有些期待的。

一阵阴风陡然袭来,带起一阵尘土迷了众人的眼,轿外的人赶紧抬手遮眼,不一会儿风平息了,众人便继续向前赶路。

而娇子里的严大小姐正惊恐地瞪着双眼被人捂住了嘴,片刻后那人放了手。

“啊!!!”严大小姐终于尖叫出来。

“别叫!我是来救你的!”虚妄赶紧再次捂住她的嘴,其实他已经设了隔音术,外人是听不见的,只他自己快聋了。

“唔唔唔……”严大小姐唔了半天,虚妄一个字也没听懂。

“我现在把手拿开,你不许叫。”

严大小姐“嗯嗯嗯”直点头,虚妄这才拿开手,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虚妄嘴角一勾:“我说了,我是来救你的人。”

“救我?什……什么意思?”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准备去池家的晚宴与那池家少爷见面?”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池家的弟子。”虚妄掏出弟子牌,“认得此物不?”

“认得。”严大小姐道,“是池家的弟子牌,先生教过。”

“好,那我再问你,你知道你此去与池家少爷见面是为了什么吗?”

“知道。”严大小姐害羞地低下头,“爹爹说了,是去相亲,若是……若是合缘……”

“去不得!”

“啊?”严大小姐疑惑地抬起头,“为何?”

“因为这池家少爷……”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有隐疾!”

严大小姐惊愕地瞪大双眼:“什……什么样的隐疾?”

“啧啧啧!”虚妄摇头叹息,“据说这种隐疾很特别,白天没什么异常,就是到了晚上……”

严大小姐吞了吞口水,虚妄见气氛拿捏得正好,随即充满鄙夷之情道:“浑身奇臭无比!”

“啊?!”严大小姐惊呼,不过她毕竟是大家的女儿,很快又冷静了些,“等等,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你是池家弟子你就是?弟子牌都是可以造假的,也说不定是你拿的别人的!”

“严大小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书都读哪儿去了?”虚妄一脸嫌弃,“我都上轿这么久了,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严大小姐观察了一下四周,略微思考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她惊道:“确实不对!我刚刚叫得那么大声,又与你说了这么久的话,轿外竟无一人问我怎么了!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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