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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把剑


颜子卿收回神通,那幅凭空出现的玄妙景象也随之消失。

沉默片刻,颜子卿双手拢袖,开口道:“一盘棋,一幅山河画卷,一座灯火辉煌的人间。人间事已了,老爷子要远行。”

陆尘闻言,转头疑问道:“师父又要远行?”

颜子卿点了点头,“不错,先生决定去荒域腹地,重新再走一遭妖族天下。”

陆尘开始沉默,久久无言。

半晌过后,陆尘回过神,开口问道:“要多久?”

颜子卿说道:“说不上,估计得有些时日,少则几年,多则十年几十年。”

陆尘点了点头,如此看来,老爷子此去荒域,必然事关重大。

陆尘突然咧嘴一笑,随后眼神熠熠道:“那我得更加卖力的修炼了,争取在师父回来的时候,境界有所成就,否则他老人家回来一看,我境界修为还是原地踏步,到时后,准没好果子吃。”

颜子卿笑道:“行,只要你吃的住苦头,武道修行一事,为兄早就答应了先生,要做你修行路上护道之人,代师授业更是要尽职尽责,绝不能马虎怠慢了。”

陆尘酸着脸,气笑道:“什么护道人啊,直接把一个炼元境都还不是的小子丢进铜人法阵,每天只有挨揍的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现在一想到刚开始那几天的磨练,浑身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瘆得慌。”

颜子卿厚着脸皮笑道:“代师授业,职责所在,身为先生的弟子,做学生的,怎敢辜负先生一片苦心。”

陆尘无语。

奈何修炼还是要继续,也就是说吃苦还是要吃苦的,不过陆尘怕的不是吃多少苦,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大道一途,修行路上挫折磨难重重,何其难也?再说了,如陆尘一般从小便生长在大山里的孩子,哪个不是天天吃着苦头熬过来的?

陆尘不怕吃苦,陆尘怕的是,自己这位棋术高明的二师兄把一身棋阵智谋用在自己身上,比如像之前那样,莫名其妙就给自己施一套阵法,害的自己被十八铜人围困于武道峰顶,天天拳掌伺候,那段时日,陆尘被磨灭的都快不像个人了。

好在起初就算天天挨着金刚铜人的拳掌伺候,不过到最后,陆尘也是一步一步的熬了过来,如今更是已经破了境,得以逃出牢笼,陆尘心里,自然也就轻松了许多。

抛开无用话题,颜子卿不再继续与陆尘唠嗑,而是神情无比郑重的说道:“给你三年的时间破三境,能不能做得到?”

陆尘神色坚定,沉声道:“做得到。可若三年之后,我成功破了三境,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握剑了?”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在颜子卿意料之外。

颜子卿看了一眼自己这位不过才十二岁出头的小师弟,很快又收回视线,缓缓说道:“先生给你的时间是十年,让你在三年之内破三境也是先生嘱托,三年之后,若你真能修炼到修士四境的登楼境,于情于理,也算可以握剑了。”

颜子卿又补充一句,“不过这也只是先生大致的用意,如果你想要在步入登楼境之前就下山走江湖,那么届时不管是三年之期还未到、亦或着已经过了三年期限,那时候你想下山游历,也是可以的。最主要的,还是只有一点,那就是先生千叮咛万嘱咐,步入登楼境之前,不可出剑。若是在山下,更是要做到“不用剑”。”

陆尘点头致意,这一点,是铁律。

陆尘自己的铁律。

颜子卿没有料到的是陆尘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况且这件事,老爷子在离开尘寰山去往昆仑山之前,只对自己一人提及,并未说有告诉过别人。

颜子卿正疑惑不解,不成想陆尘一语道破。

“是它告诉我的。”

陆尘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心扉处,神色平淡的答道。

颜子卿豁然开朗,顿时心中疑虑便一扫而空。

陆尘略作思索,继续说道:“说不上什么原因,这种感觉就像是下意识一般,好像冥冥之中内心悄然做了决定,又好像…不是我所想。”

颜子卿点了点头,不置否认,然后举目远眺,说道:“总而言之,练剑也还是要练的,《大河剑诀》是你大师兄下山时所留下的剑术真经,曾与《龙气》拳谱一同交给我,让我转赠于你,让你修炼两部经书上的拳法剑诀,往后,你要好好参悟两部经书内容,修炼拳法剑诀。”

陆尘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大师兄宅心仁厚,虽然说我们还没有真正见过面,想必以后若见了面,给人的感觉定会与旁人不一,大师兄什么性格?会不会是平易近人的那种?”

陆尘自顾自的说着,满脸充满着期待感,最后,还不忘问一下身旁的颜子卿,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哪知转头一看后者的脸色,陆尘立马闭嘴,彻底没了那份心情。

颜子卿面无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道:“以后见了面,不就知道了?”

陆尘这才自觉说错了话,暗自腹诽,就不该说那句什么“与旁人不一”的废话,旁人是谁?还能是谁?

陆尘抹了一把脸,强颜欢笑道:“不管怎么说,陆尘在此谢过几位师兄对师弟的大道襄助,诸位师兄关照,于陆尘大道恩德如山…”

说罢,就给身旁的颜子卿弯腰作揖,一揖到底。陆尘以一揖礼敬三位传道师兄,二师兄颜子卿代诸位师兄坦然受之。

夕阳西下,暮色将近,颜子卿已然转身,最后侧过头说道:“三日之后,登剑气峰。”

说完,身影化作一道白虹,重返山下竹楼。

陆尘蓦然面朝西方,视线所及之处,火红夕阳即将沉入大海,余晖洒在海面上,一副波光粼粼的景象。

夜幕即将降临。

————

老天君与大弟子南宫煜一路悠哉闲聊,将整个昆仑山境地兜了大半圈后,如今已然返回到原地。

走了一圈后,老爷子心情舒畅,说话间神采飞扬,更是多了几分温和笑意。

老天君洒然笑道:“曾经有个读书人对我说,要身临其境,才知人间百态。老爷子我寻思琢磨了一下,觉得人家这话说的好啊!想想刚开始那会儿,咱们师徒俩走遍了整个人间天下,也游览过了所有山川河流,可以说是看尽了人间百态,可到最后,依然还是没能弄清楚这个世道到底是好是坏,说世道好,那么好在哪里?说世道坏,那么又坏在何处?如今听了那书生一言,才逐渐明白,世道好坏,不光是要你往坏处去想,只看世道之恶,也还是要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看好处。”

老人一句说完,一手虚指向远处,继续道:“走中土山河野路,见一座座如春雨过后彩虹般的桥梁,知人间亦有一个抛去一生俗世功名、只为在人间处处步履难行之地,搭建起一座座桥梁的无名老人;过竹凉国荒凉边境,见一个个整日因遭受饥荒而吃不饱肚子的百姓在一座破败寺庙前围成一个个圈,笑逐颜开的吟唱着民谣,知人间亦有一位处处化缘,只为让那些苦难中的百姓吃饱肚子的苦行僧人;游归海洲山河,见南唐国边疆捶地十万座树立起墓碑的土包,知人间亦有一位穷酸落魄、整日对着一座座墓碑以泪洗面的读书人。所以啊,有句话就说‘传说世道多邪佞,莫叹人间少骏雄。’,说的太对了。不要觉得世道险恶,这世间就全然找不出一两个心善的好人了。”

世事难料,我们可能永远不知道,当我们走在苦难不堪的泥泞道路上,会不会遇到更大的风雨大雪,会不会遇到一个两个好人,如同一盏盏摇曳灯火。

南宫煜感慨道:“天下四洲,人间处处皆有不可小觑的英雄豪杰,沙场杀敌也好,上山修道也罢,他们为的,就只是能够让这个世道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老天君深以为然,“为善处,人心换人心。为恶处,深渊中也见一束光明。”

老天君席地而坐,斜着眼看了看南宫煜,笑道:“在小师弟下山前,你是不是也该送他一桩机缘?或者说是一份特别的礼物?”

南宫煜笑道:“先生之意,学生怎会不知。我之前的确有想过此事,毕竟下山游历途中难免会有所需,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也没啥值钱的东西送他,至于机缘一物,大道玄妙,他自己撞上总归好一点。”

老天君闻言颇为不满,“这就有些不厚道了啊,你这磨磨蹭蹭的,怎么,还想着捏鼻逃过一劫,不送了?”

南宫煜摇了摇头,笑道:“之前思来想去,确实没想到送什么东西才好,不过如今心里倒有了一些新想法…”

南宫煜摸索着下巴,思略片刻,眼睛一亮,“既然他已决定登临剑气峰,那不如…送他一把趁手的剑?”

南宫煜说话间看向老天君,天君一听南宫煜这番话,顿时眼神熠熠,“这个好!这个好哇。你想想,到时候那小子小斗笠一戴,再背一把好剑,一副行囊挎身,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小剑仙。”

老天君抚须而笑,啧啧道:“老爷子持杖远行天下,少年郎负剑游走江湖。如此风景,岂不美哉?”

南宫煜亦是微笑,如此一来,既送了人礼物,也解了心愁。

南宫煜等了一会儿,让老人尽兴之后,问道:“先生决定何时动身?”

老天君依然沉浸在方才的笑意之中,轻声说道:“不急不急,再等一等,等一会儿就好…”

南宫煜瞄了一眼身旁的老人,他从未见过如此眉开眼笑的老人,而今的老人,更像是一副终于卸下背负了一生的重担的模样,老天君仿佛从未有过如此一身轻、浑身自在的模样。

————

剑气峰如其名,峰顶隐于山雾间。

陆尘与颜子卿已然登顶。

剑气峰峰顶境地,并不像之前的武道峰那样雄伟壮观,而是一片不同于前者的空旷,除了一间茅草屋以外,整个峰顶可以说是空无一物了。

陆尘视线一扫而过,确实是空旷无比,像一座建造在山顶供人观赏山巅景色的圆形广场,大约有方圆十丈左右。

视线游走的同时,陆尘忽然眯起眼睛,他看到在广场中央地带,好像有一根棍子一样东西,在广场最中间一处斜插而立。

陆尘转头看了眼颜子卿,后者点头致意。

两人一同缓缓走向广场中央,走到有那根“棍子”的地方。

离着那地方不足一丈处,陆尘停下了脚步,颜子卿也随之停步于一丈之外。

近距离一看,陆尘才发现原来那个棍子模样的东西其实并非是一根棍子,而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无鞘之剑,陆尘又仔细确认了一下,毫无疑问,它确实是一把剑。只不过这把剑剑身已经过度生锈,变了模样,不仔细看是认不出它是一把剑的。

陆尘在锈剑旁边站了一会,突然感觉身体灵力开始急剧倒灌,不住的疯狂乱窜,这使得陆尘呼吸开始急促,一直到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灵力波动急剧增强,以至于铁剑本身开始剧烈颤抖,并且发出嗡嗡剑鸣,陆尘的身体扛不住这股磅礴剑意,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地,到最后,只能双手驻地,支撑身躯,陆尘脸色骤然变得通红,身体逐渐变得无力,看似已经支撑不住了。

颜子卿在原地一个闪身,遽然来到陆尘身旁,他一手抓住陆尘左肩,一把将陆尘从那股灵力漩涡中拖拽出去,陆尘自行停在了铁剑三丈之外,大口喘着气,通红的脸色逐渐消逝平静,最后变成一副苍白。

颜子卿看着那把还在不住颤抖、剑气外泄的锈蚀铁剑,眼神中闪过一丝怒容,随后大袖一挥,“还不消停!”

一阵浩然风呼啸而起,刮过整个广场一周,倾泄四散的剑气骤然消散,异象也随之消失。

随后又一个闪身,身形便骤然出现在广场一边的陆尘身旁,轻声道出打坐调息的口诀。

陆尘脸色苍白,赶忙打坐调息,口中念念有词,“动念无念,用心无心,无天无地,无人无我…”

陆尘打坐调息期间,颜子卿蓦然望向那把方才激起磅礴剑意的锈蚀铁剑,照理说那把剑已经有百年不曾出现过剑气,可有这个理由剑气外泄的是,它今日遇到的人,是陆尘。

颜子卿低头沉思,半晌过后抬头望向天幕,口中喃喃道:“共鸣么…”

听到陆尘咳嗽的声音,大致是已经缓了过来,颜子卿收神回首,将席地而坐的陆尘搀扶起来。

颜子卿将剑气外泄的缘由大致讲了一遍,陆尘点头示意,颜子卿叮嘱,以后一丈之内,不得靠近那把剑,陆尘也毫不拖泥带水的答应,不过好在最后并无甚大碍,陆尘苍白的脸也逐渐起色。

此事过后,颜子卿告诉陆尘,以后练剑,就在这边了。广场一角处的那座茅草屋是大师兄南宫煜以前练剑时的歇脚地,陆尘可以在那边住下,往后在这剑气峰安心修炼《大河剑诀》与《龙气》拳谱。

少年在剑气峰往后的每一日,于拂晓黎明时打坐修炼剑诀,日上三竿时练习拳架走桩,日落山头时磨砺棋术阵法,偶尔在闲暇时候盯着广场中央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发呆。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自那日以后,那把剑再也没有出现过异象反常。

师兄颜子卿说过,等什么时候修炼到修士四境的登楼境,陆尘就可以去那把剑旁边,拔出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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