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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段非拙住了三天院之后, 便被裴里拉勋爵请去了他的临时住所——湖畔别墅。段非拙和叶芝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转移到秘境交易行中的物品需要一一辨识。

听说裴里拉庄园的大火熄灭后,色诺芬曾试图从废墟里寻找秘术物品, 然而一无所获。因为真正的宝物早就被转移到秘境交易行中了,他就算抄家也什么都抄不出来。

裴里拉勋爵对奥秘哲学一窍不通, 完全帮不上忙段非拙的忙。他失魂落魄了好几天才恢复正常。梅丽莎真实身份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也许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了。不过,他对开矿倒是充满了热情。

“我应该去好好学一学矿井的知识。即使没有亡灵的护佑,我也可以让家族繁荣兴盛。”

反倒是伊迪丝夫人从亡夫那儿听说了不少有关奥秘哲学的事。

她帮助段非拙对她亡夫的遗物登记造册。那些具有奇特力量的物品被挑选出来,普通物品归还给了伊迪丝夫人, 让她能够睹物思人。

能摆脱这些秘术物品, 她看起来也一身轻松。

她站在窗前, 凝望窗外湖泊的粼粼波光。她的面容已经不再年轻, 身体也有些佝偻了,但只要她往那儿一站, 绝不会有人怀疑她主母的身份。

“你知道吗,先生,三十年前, 我刚生下阿尔伯特不久,我丈夫将米德洛家族代代相传的那个秘密告诉了我。当时我吓得魂不附体。

“我是乡绅的女儿,虽然我父亲并不富裕,但比起普通人,我算是养尊处优了。我从小就在爱与信任中长大, 从没见过社会的黑暗面。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邪恶、如此背离人性的事呢?

“我思来想去, 终于想通了:不能因为没见过就说没有。我既然见过那种全心全意为他人奉献、毫无利己私欲的圣人, 如此推想, 世上自然也有全然自私、不顾他人死活的恶徒。

“但是我丈夫最终放弃了那个秘术,断绝了米德洛家族千年的秘术传承。于是我想,既然世上有恶徒,那么肯定也有圣贤。恶徒越是歹毒狠辣,圣贤就越是慈悲博爱。

“绝不可对人性抱有太大希望,世上有怎样的圣人,就有怎样的恶徒。但也绝不可对人性失去希望,哪怕身处极深的黑夜,也不能放弃对黎明的追寻。因为世上既然有如此幽深的黑暗,相应的就该有如此灿烂的光明。”

第二天,段非拙和叶芝、阿尔乘上了返回伦敦的火车。

这回阿尔不用再扮演叽叽喳喳的熊孩子了。段非拙以为裴里拉庄园的恐怖经历会让这孩子产生心理阴影,没想到他完全不以为意,一路上都在兴奋地复述他被亡灵抓走的过程,仿佛那并不是恐怖灵异经历,而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堆了一大堆破破烂烂的笔记本。叶芝或许有工作狂的潜质,把这一路上的时间都用来研究老裴里拉勋爵的笔记了。

“真有趣,米德洛家族在奥秘社会中不怎么出名,并非因为他们技不如人,而是刻意低调。”诗人捧着一本笔记,若有所思说。

“那当然了,要是他们成天宣扬自己把老婆活埋在树下,那没过多久就要上火刑架了。”段非拙说。

叶芝将他手中那本笔记推给段非拙:“这本对您比较有用。”

“我?”

“它讲的是秘法几何学。这不是您的专业领域吗?”

粉刷匠可能在这个领域都比他更专业。段非拙不无讽刺地想。

但他还是心怀感激地收下了那本笔记。上面的内容有一半他都看不懂。他决定把这本笔记当作睡前读物,万一哪天失眠,笔记就派上大用场了。

段非拙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思念伦敦。他在这座城市总共只住了不到一个月,可当列车驶入伦敦那遮天蔽日的浓雾中时,他却油然而生一种归乡的喜悦。

他在车站告别叶芝和阿尔,叫来一辆双座马车,返回法兰切丝广场49号。望着那栋建于摄政时代的三层楼房,他发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把这儿当成家了。他在特纳上校府待了三年,仍然觉得那是属于别人的陌生土地。

也许,一个人是否把一个地方当成家,和他在这个地方所住时间的长短并无多大关系。一个地方是不是你的家,只取决于你跟这个地方在心灵上的距离是远是近。

“切斯特先生!您可回来了!”

渡鸦餐厅的老板从门里探出脑袋,冲段非拙挥手。

“我出了趟远门。”段非拙走过去,摘下帽子夹在腋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那位律师先生来过一回,听说您出门后就失望地回去了。您下次要是出这么长时间的远门,一定要留个口信。”

段非拙抱歉地笑笑:“我也没想到会离开这么久,原本以为两三天就能回来的。”

“还有一封您的信。邮差见您家没人,就放在我这儿了。”

老板从柜台后面找出一枚信封,递给段非拙。他谢过老板,拎着行李上了楼。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扑面而来,老旧家具、纸张、油墨和沉滞空气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这就是法兰切丝广场49号独特的气息。

离开这么久,家具上已经落灰了。段非拙一路舟车劳顿,懒得去掸灰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拆开了信。

信是露丝写来的,根据邮戳,是三天前寄到的。露丝写这封信时一定很匆忙,不但字迹潦草,纸张上还漏了些许墨点。

亲爱的利奥:

收到你的信,我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你在伦敦过得怎么样?伦敦一定很有意思,总有一天我也要去看看!

对了,我要告诉你几个好消息。爸爸现在开始学习鞋匠技术了,这样他在家里也能工作,就不必出去走动了。我弟弟爱德华也在纺织工厂找了份工作。原本他不到11岁是不能被雇佣的,但那个工头知道我家里有困难,就特许他去兼职了。

至于我,我找了份护理工作。你还记得斯通医生那个老狐狸吧?或许是恶人有恶报,他的儿子前些天搭乘蒸汽掠行艇时摔下来,变成残废了。我现在就在照顾他。

那家伙的品性比他爹还恶劣,你或许不知道,爱德华小时候还曾经被他养的恶犬咬伤过呢!他现在卧床不起,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呢!

我现在每周的薪水是10个先令。虽然不多,但足够补贴家用了,甚至还能攒下一些钱。等我攒够了钱,就给爸爸装一条机械义肢。

对了,你问的那个交易行,我没听说过。其他人也不知道。很抱歉帮不上你的忙。

祝你一切安好。代爱德华、爸爸、妈妈和其他人向你问好。

你忠实的,

露丝·罗伯茨

段非拙折起信纸,长长地叹了口气。

世事果真变化无常。他离开阿伯丁的时候哪能想到,斯通医生会遭逢大难?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因为老子作恶多端,所以儿子摔成了残废。

他盯着信纸,忽然之间,一幕幕奇异的景象闪现在他眼前。

——少女身穿干净整洁的服装,回望自家的窗户,她父亲坐在窗边,笑着向她挥手。

——少女拧干毛巾上的水,为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擦脸。

——少女将几枚银币交给母亲,母亲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段非拙用力眨了眨眼,幻象消失了。

刚才那是什么?走马灯?他要死了吗?但走马灯闪回的不应该是他自己的人生片段吗?他看见的为什么是露丝和她身边的人?

段非拙想了想,立刻明白了。他看见的是这封信上所残留的露丝的记忆。

经过裴里拉庄园事件,他从约瑟夫·切斯特那儿继承的异能似乎进化了。以前他只能看见秘术物品所散发的光芒,可现在他只要稍微用点儿力,就能看见物品上残留的记忆。

虽然只是几个闪回片段,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惊人了。

没想到这场旅途还能有如此意外的收获。也许偶尔出门一趟,见识见识大千世界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的心思很快飘到了其他地方。他从裴里拉勋爵那儿买到了一大堆秘术物品,必须快点儿卖出去才行。二十一世纪新兴商业手段又该上线了吧?

但盲盒已经用过一次了,这一回得增加些新花样。该怎么办呢?

很快,一个新点子就冒了出来。他需要准备一段时间,也让阿尔来帮忙吧。他的忠诚已经得到了证明,就让他进入交易行当自己的助手好了。

段非拙打开行李箱,将行李一件件取出。行李箱的最下层放着一件东西,用他质地最好的一件亚麻衬衫裹着。他打开衬衫,拿起那东西,满心喜悦地将它挂在自己卧室的床头。

那是一只做工粗糙、已然干枯的花环。

与此同时,世界的一隅。

诺克斯牧师刚刚结束了今天的布道,用慈爱的眼神目送教区人民鱼贯离开教堂。有些人临走前在捐款箱投下了一些钱。叮当作响的声音令牧师倍感愉悦。谁说这声音不能洗涤人的罪孽?

这个教区算不上富裕,但人们都很乐善好施,最重要的是,他们深谙一个道理:不要把脑袋伸到别人窗户下面问东问西。因此诺克斯牧师的生活过得相当富足安逸。

每周布道,偶尔参加本地乡绅举办的社交活动,为新生儿洗礼,为行将就木者做临终忏悔,剩下的时间用来做自己心爱的研究,这就是诺克斯牧师平静快乐的生活。

聆听布道的人群散去后,一个青年走上圣坛。

“牧师,我有些事想和您讨论。”

“啊,伊斯伍德先生!我怎能拒绝年轻人对神学的探寻呢?”

诺克斯牧师热情地接待了伊斯伍德。他们来到教堂后方属于牧师的房子中。

牧师是个单身汉,平时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仆妇照料他的生活。村民都说牧师愿意雇这女人,真是发了善心。但诺克斯牧师拒绝那些年轻力壮的仆人,专挑这个仆妇只有一个原因:她是个文盲。

他支走那仆妇,将伊斯伍德请进书房。这里摆着一些绝不该让别人瞧见的书。

“牧师,我想让您瞧一件宝贝。”

伊斯伍德捧着一个小匣子。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块冰,冰中冻着一条蓝色的小鱼。只要施加在这块冰上的秘术没有消失,冰就永远不会融化。

“这莫非是……巡游使者?”

“没错。”伊斯伍德兴奋得两眼放光,“我从秘境交易行买来的,只花了一英镑呢!交易行的新主人搞了一个盲盒活动,一英镑就可以买一个盲盒,有可能开出垃圾,也有可能开出宝贝。你瞧,我这不就开出了宝贝吗?”

诺克斯牧师一听“秘境交易行”这个名字,脸瞬间拉了下来。

“怎么,您不知道盲盒那回事儿?”

“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牧师冷冷地说。

他和伊斯伍德是这地区仅有的两个秘术师,他们时常结伴光顾交易行,挑选新进的货物。他们掩藏身份的道具是刽子手面罩。可以说,他们俩是交易行的常客了。

但自从交易行换了新主人,诺克斯牧师就不爱去了。那位新主人执掌交易行的第一天,就侮辱了诺克斯牧师。

当时牧师对一个招魂娃娃产生了兴趣。他想多打听打听关于那个娃娃的事,交易行的新主人却对他一阵冷嘲热讽:“您身为研究奥秘哲学的资深学者都不知道它是个啥,我这区区一介商人怎么可能知道?”

听听!这叫什么话!诺克斯牧师对于降灵术的确不太在行,但正因为不在行,才需要请教不是吗?交易行主人却连介绍商品的耐心都没有,直接讽刺他的修为不够高深!

诺克斯牧师气得当场拂袖而去,此后就再也没光顾过交易行。一想起这事,他就恨得牙痒痒。

伊斯伍德滔滔不绝地讲起他是如何跟两个秘术师竞争,最终拿下这件宝贝的。诺克斯牧师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说起来,伊斯伍德,你有没有觉得奇怪?”牧师说,“我向交易行主人打听商品的事,他为什么从来不正面回答?”

伊斯伍德想了想:“似乎的确是这样。他从不细说商品是什么、有什么用途。只有那些本身就了解商品的人才能买下它们。”

“我想,他根本不是害怕商品落到不学无术的人手中,而是他自己也不晓得那些商品的效用!他那么年轻,对奥秘哲学懂得多少?没准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才刻意对顾客冷嘲热讽的。”

伊斯伍德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诺克斯牧师轻蔑地哼了一声:“你要是不信,我们就来测试测试他好了。”

“怎么测试?”

牧师打开书房一角的保险箱:“我这里有两件宝贝。我们可以假意变卖它,看看交易行主人能否辨认出它的效用。要是他认不出来嘛……”

牧师脸上的皱纹组成了一个邪佞的笑容,“秘境交易行的声誉,可就毁于一旦啦!”

诺克斯牧师说干就干。交易行下一次开业时,他和伊斯伍德带着两件物品拜访了那处秘境空间。

其中一件是不具备任何奇异力量的普通物品,那是诺克斯牧师很久之前从军时得来的宝贝。另外一件则是诺克斯从他那已故的老师那儿继承来的秘宝,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件秘宝的功用。

今天的秘境交易行一如既往地热闹。大厅中央用黑色盒子堆起了一座小小的金字塔。

“那是什么?”诺克斯牧师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伊斯伍德兴高采烈说:“那就是盲盒!”

“原来那就是交易行主人搞出的新花样。”诺克斯牧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欢迎光临,尊敬的客人们。”交易行主人戴着金色面具,高声招呼道。他身边站着一个矮个子少年,戴着银色面具,手捧一只白盒子,大概是交易行主人的仆佣或者店员吧。

交易行主人说:“各位或许已经发现了,今天的交易行又开售盲盒了。”

顾客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几乎淹没他的声音。

交易行主人按了按手,让他们安静。

“不过,今天的盲盒与上一次不同。我将盲盒内的物品做了一个简单的分级,根据其稀有程度的不同,分为三个级别:r级、sr级和ssr级。”

诺克斯牧师咕哝:“噱头罢了。”

交易行主人朝他身旁的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举起手中的白色盒子。盒顶画着秘法图阵。诺克斯牧师对秘法几何学不甚了解,不太明白那图阵的作用。

“有意购买盲盒的客人请来此抽卡……啊我是说,来此抽取盲盒。我已在抽签盒上刻下了秘法图阵,保证抽取是完全随机的。不过,如果哪位客人愿意一次性十连抽,就能保底一个sr级的盲盒。”

顾客们从未听说过这种买卖方式,纷纷惊愕地交头接耳。

“如果一次性买十个,岂不是很赚?”

“但是即使买了十个,也未必抽得到ssr呀!还多花了许多钱!”

“不十连抽的话,没准会连续抽到好几个r呢,十连抽至少有一份保证……”

很快就有人站住来,勇于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那是个印度女人,戴着厚厚的面纱。她操着口音浓重的英语说:“我要十连抽,交易行主人。”

付了钱之后,少年将抽签盒递到她面前。她抱起抽签盒,用力摇晃,十根竹签从盒子里掉了出来。每根竹签上都写着一个数字,其中有一根爆发出炽盛夺目的金色光辉。

“哇!金色传说!”交易行主人浮夸地喊道,“恭喜,女士,您抽中了ssr。请到那边拿走和您的签对应数字的盲盒。”

印度女人沐浴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前去领奖了。交易行主人望着盒子低声说:“这样ssr就又少了一个了。”

众顾客恍然惊觉,ssr的数量是有限的,假如被其他人抽空了,那么剩下的人再怎么抽也不可能抽到。因此越早去抽就越有利。

他们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地要求抽签。诺克斯牧师抱着他带来的物品,站在后方冷眼旁观。他今天什么也不打算买。他绝对不会给秘境交易行送钱的。

很快,盲盒就一售而空。幸运抽到ssr的顾客像猴子一般在大厅里上蹿下跳,手气不好的那些则一脸晦气,让人误以为自己来到了殡仪馆。

诺克斯牧师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捧着他的东西走向交易行主人。

“尊敬的交易行主人,我想出售两件东西。”诺克斯故意用甜得发腻的语调说。

交易行主人朝他欠了欠身:“请放到柜台上。”

诺克斯一边将两件宝贝放下,一边说:“这是我从一位亲戚那儿继承的东西,因为最近手头紧,想拿来换些钱。”

交易行主人匆忙将他刚刚收到的钱拢进抽屉里。诺克斯牧师在心里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让我看看。”交易行主人走到柜台后。

诺克斯拿来的这两件东西,是一只浅浅的盘子,原本是镀银的,但因为年久日深,已经氧化成了灰黑色,另外一件则是一只细长的陶瓷瓶,瓶盖塞得紧紧的,还贴了封条。

交易行主人拿起陶瓷瓶,想揭开封条,但诺克斯阻止了他。“这件东西可不能打开!”

交易行主人只好先把它放到一旁,又捧起银盘,翻来覆去看了看。

“您觉得值多少钱?”诺克斯迫不及待问道。

“嗯……”交易行主人沉吟,“它有什么特殊力量吗?”

“正因为我不知道,更不会使用,才想把它卖掉的呀!这件奇物在我这种人手里,没准会生出什么祸患呢!”诺克斯的口吻不由得带上了几许讽刺。

交易行主人凝视着镀银浅盘,一言不发。

他一定是看不出来,所以害怕了。诺克斯得意洋洋地想。

他又说:“您想必一眼就看出它的力量了吧?您可是堂堂交易行主人,不至于连这么点儿眼力都没有吧?再不济,鉴别之术又不是很难。还是说,您根本不会那个法术?不可能吧?我这种人不会,倒还情有可原,但您可是交易行主人呐!您怎么可能不会鉴别之术呢?”

其他客人好奇地围了上来,对着银盘指指点点。

“你说它有什么力量?”

“不知道。它是个盘子,也许是某种特殊的容器?”

“我猜是用来举行什么仪式的祭器,你瞧,盘子边缘还刻着咒文呢……”

那个捧白色抽签盒的少年气恼地瞪着诺克斯牧师:“你瞎说什么!不许你侮辱我尊贵的主人!”

交易行主人按住少年的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

“这件东西我不收。”交易行主人将浅盘推还给诺克斯。

“为什么?难道因为您看不出它的真实力量?”诺克斯大笑起来,“哈,我还以为交易行主人有多么了不起,没想到跟我这种人半斤八两嘛!”

少年气得连白色抽签盒都不要了,抡起拳头就要教训诺克斯。要不是交易行主人拦住了他,他或许已经成功了。

“我之所以不收,”交易行主人拖长声音,懒洋洋道,“是因为这东西应该有一对。您只拿来一个,让我怎么收呢?”

诺克斯噎住了。他怎么知道这东西有一对?

“真的吗?”伊斯伍德压低声音问。

交易行主人道:“这个银盘本是一对,两个人各拿一个,只要在盘中注满水,就能看见彼此的面影,甚至还能互相通话……大概就是起这种作用的吧。因此您只拿来一个银盘,我要怎么卖呢?”

其他顾客纷纷窃笑起来。“这家伙连银盘的作用都搞不清,看来是哪个秘术师家系的末裔吧?”

“真可怜,奥秘哲学传到这一代已经遗失得差不多了。”

诺克斯气得浑身发抖。这银盘是他的导师留给他的。当初导师常要出远门,便随身带着这只银盘,方便随时与诺克斯通信。然而导师后来在一次远行时不行遇上沉船事故,他本人和他的那只银盘都葬身海底了。

诺克斯曾尝试过通过自己的银盘连接另一只银盘,寻找沉船的位置,然而他术力低微,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他曾把这只银盘拿给其他秘术师观看,他们根本猜不出它是做何用途的。为什么交易行主人只一眼就看出来了呢?如果是前任主人,还可以解释为他法术高深,但这位新主人……不可能拥有那样的力量啊!

诺克斯牧师思来想去,认定交易行主人是误打误撞才看出银盘用途的。

“就……就算它有一对好了,”诺克斯梗着脖子说,“那这件东西呢?”

他指了指陶瓷瓶。

交易行主人拿起陶瓷瓶,出神地望了一会儿。

“这个倒是有点儿意思。您要是真心想出,我愿意收这件。”

诺克斯又忍不住大笑起来:“您这回可看走眼啦!这件东西不具备任何秘术力量!您居然把这种货色当成宝贝!”

“我当然知道它是个普通物品。”交易行主人掂量着陶瓷瓶,“但是秘境交易行也收普通物品,只要它们的来历足够独特。这件东西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弄到的……”

他忽然停了下来,眯起眼睛注视诺克斯。

“你、你看什么看!”诺克斯倒退一步。

“您从前是不是当过兵?”交易行主人出神地说。

被他那双金绿色的眸子一瞪,诺克斯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老鹰盯住的兔子。

“不对,您不是士兵,”交易行主人说,“虽然您被士兵围绕,但您并没有穿着军服……您是随军人员。医生?还是牧师?”

诺克斯的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出入秘境交易行这么久,从没泄露过身份。即使有人通过语气或惯用词推断出他是一名神职人员,也不可能知道他当过随军牧师啊!

交易行主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变成了梦呓般的呢喃。

“您的军队去了哪里呢?那个遥远又炎热的国家,到处是沙漠……嗯,是埃及吗?”

诺克斯汗如雨下。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在他那双金绿色眼睛的注视下,诺克斯觉得自己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一-丝-不-挂,一切都被看穿了。

交易行主人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残酷的笑容:“这件东西原本不长这个样子,对吗?它是一只……小猫?不,应该是猫的木乃伊。你把它从陵墓里偷盗出来,装在这只瓶子里。因为你听说木乃伊的粉末能治病。你把它带回英国,想卖个好价钱。不过我得遗憾地告诉您,木乃伊的粉末什么病也治不了。”

诺克斯的脸涨成通红。幸亏有面罩遮挡,他不至于当众出丑。

“我……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没去过埃及,也没见过什么木乃伊!”他一把夺过银盘和陶瓷瓶,“你既然这么不识货,我想我没必要跟你谈生意了!”

周围的客人交换着戏谑的眼神。交易行主人和诺克斯孰是孰非,他们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交易行主人耸耸肩,揶揄地说:“卖不卖是您的自由。不过我得提醒您,埃及人将猫当作神灵崇拜。木乃伊虽然不具备秘术功效,也不能用来治病,但它附着了其他东西。即使被晒成木乃伊,亡灵也不会离去。”

诺克斯抱着他的宝贝朝后退去。“危言耸听!”他大吼。

交易行主人说:“我奉劝您要么将这东西送回您发现它的地方,要么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诺克斯惧极反笑:“你就是这么吓唬顾客的吗?你以为我害怕了,就会把这东西贱卖?”

“就算倒贴我钱,我也不要这东西。”交易行主人冷冷道,“亡灵可不会轻易饶过亵渎它坟墓的人。”

“你吓不倒我的!”诺克斯啐了一口,抱着他的两件宝贝落荒而逃。

他冲进挂毯法阵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顾客们吃吃的笑声。

诺克斯牧师回到自己的书房,一把拽掉面罩,狠狠朝桌上一丢。

“可恨的交易行主人!”他破口大骂,一些激进的词汇完全不符合他牧师的身份。

伊斯伍德很快也回到了书房中。

“您为什么非要挑衅交易行主人呢?”他责怪道,“他要是没点儿真本事,能继承秘境交易行吗?您也真是,竟然因为他年轻,就怀疑他没有真才实学。现在可好,所有人都看见您的笑话了。”

“你替他说话?!”诺克斯牧师怪叫。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谁?!”

“是我,牧师。”老仆妇沙哑地缩,“有两位警察想拜访您。”

“警察?”诺克斯牧师的腿抖了一下,“什么警察?”

“他们说是从苏格兰场来的,叫什么……异常案件什么科……”

诺克斯和伊斯伍德面面相觑。

异常案件调查科——警夜人!

他们是怎么发现他的?!他自认为隐藏得不漏半点痕迹啊!

诺克斯牧师立刻丢下银盘和陶瓷瓶,转身便从书房窗户跳了出去。

刚一落地,他就看见了一双锃亮的皮靴。

皮靴的主人是一名身披黑色大衣的男子。他的手背上纹着一个花体哥特字母:r。

“你被捕了,牧师。”男子咧开嘴,露出一个鲨鱼般的笑容。

年迈的仆妇蹒跚走进书房。许久以来,诺克斯牧师一直以为她是个文盲老太婆,因此对她掉以轻心。就连秘术师最私密的书房,也允许她随便出入,以便打扫整理。

老仆妇捶了捶自己的腰,叹气:“唉,人老了,手脚都不灵便了,还得一天到晚出外勤。z老大也真会使唤人。”

说着,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

在她的后颈处,被发髻遮挡的地方,纹着一个小小的字母:q。

她望着被诺克斯牧师丢下的陶瓷瓶,露出慈爱的笑容。

“乖,乖,小猫咪。”她抬起手,抚摸着空气,好像那儿蹲坐着一只小猫,“我把亵渎你和你主人坟墓的那个人抓住了。你高兴吗?啊,不客气,反倒是我得谢谢你引领我来这里。现在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段非拙走出秘境交易行,返回他位于伦敦的住所——法兰切丝广场49号三楼的寓所。阿尔已在客厅中恭候他了。

“哎呀,今天又是丰收的一天。”他往沙发上一躺,阿尔立刻为他捧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和一碟小饼干。

自打收下这个小仆人,段非拙的生活质量便有了飞一般的提升,什么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上流人士的生活竟是如此枯燥乏味!

阿尔崇拜地望着他:“主人,您真有经商头脑。换作是我,绝对想不出盲盒呀、十连抽呀这样的主意!”

我也想不出啊!段非拙在心中默默吐槽。这都是未来那帮奸商的点子。他穿越之前,不知道在抽卡上浪费了多少钱……嗯,这种伤心事不提也罢。

“对了主人,您怎么知道那两件物品的功用?”

“一眼就看出来了。”段非拙昂起头,“我可以看见物品上残留的记忆。我望着那只银盘时,看见一个人在说话,想来银盘就是做通讯用途的。而那具猫木乃伊……”段非拙皱起眉,“虽然亡灵并没有在我眼前现身,但我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和我在裴里拉庄园中感觉到的气息一模一样。所以我推测那具木乃伊上附着亡灵。”

“木乃伊粉末真的不能治愈疾病吗?”阿尔问,“我妈妈可相信这个了。我爸生病的时候,她还想买一点儿来着,要不是我们没钱……”

段非拙长叹:“幸亏你们没钱。阿尔,你要相信科学。今后再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民间医学秘方,记得先来问我。”

“那么木乃伊粉末能用来干什么?”阿尔又问。

“我哪知道。如果那木乃伊身具某种异能,吃掉骨灰倒是可以获得这种能力。”

“真的?!”阿尔既惊讶又作呕,“不会真有人为了这个去吃吧?”

……我就吃过。段非拙悲伤地想。你们维多利亚时代的人真奇怪,吃木乃伊粉末治病司空见惯,吃人的骨灰获取异能就很恶心?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必段非拙吩咐,阿尔就主动跑去开门了。

段非拙捻起一块小饼干送入口中,优哉游哉地嚼着。

“您、您好!”阿尔紧张地叫起来,“您找我家主人吗,警察先生?”

段非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差点儿把自己给噎死。

z站在门口。他依旧一袭黑衣,银发披在肩头,发梢湿漉漉的。他拎着一把黑伞,伞尖滴滴答答地落下雨水。段非拙这才发现外面下雨 。

“你……有何贵干?”段非拙一边咳嗽一边问。

“来接你。”z沉稳地说,“去苏格兰场。”

这是段非拙第二次来到苏格兰场。

他让阿尔留在家里,自己和z登上了出租马车。出发时段非拙看见阿尔站在自家窗户前,朝他投来担忧的目光。段非拙冲少年笑了笑,希望能安抚到他的情绪。等马车驶离法兰切丝广场,他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他的心情比第一次前往苏格兰场时沉重多了。一方面是因为他涉足奥秘世界比上一次更深,也就更容易暴露真实身份。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次来接他的不是色诺芬,而是z。

段非拙幻想着,假如是色诺芬揭穿了他秘境交易行主人的真面目,他或许只会感到恐惧。但揭穿他的如果是z,如果z发现他其实是自己最痛恨的秘术师……

一路上z都一言不发。段非拙紧张得快吐了。现在已经快到下午下班的时间了,z却专程接他去苏格兰场,总觉得大事不妙。

该不会他们检测出石中剑是一把神奇魔法剑了吧?要真是那样,段非拙决定毅然壮士断腕,撇清自己和石中剑的关系。对不起了,石中剑大兄弟!

异常案件调查科的办公室和他上次光临时一模一样,就连艾奇逊小姐埋头打字的姿态也分毫未变。z和段非拙进门时,她略抬起头扫了一眼,礼貌地笑了一下,便又低下头继续工作。这是何等敬业的打工人!段非拙登时肃然起敬。

他一眼就看见了摆在z办公桌上的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z曾给他看过:“薄荷叶”鸦片馆门前,男装的梅丽莎“小姐”搀扶着郝特。

另外一张他却是头一回见:那像是在一家餐厅中,梅丽莎正和一名男子面对面共饮。

“那是谁?和梅丽莎小姐……梅丽莎先生喝酒的那个人?”段非拙出神地望着照片。

“你听说过‘科技进步委员会’吗?”z问。

“没。”段非拙摇头。

z拿起那张照片,递给段非拙:“那是一个非营利性的组织,致力于开发以太结晶,发展空行艇技术。该组织的许多要员都是政府官员、议会议员或者名声显赫的贵族。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就是科技进步委员会的一名要员。”

“这个人认识梅丽莎。”段非拙思忖,“等等……以太结晶!梅丽莎之所以诱骗平裴里拉勋爵,正是为了低价购买那片蕴藏以太结晶矿的土地!而科技进步委员会致力于开发以太结晶……”

“没错。”z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这张照片是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从一名自由摄影师手中买到的。我怀疑科技进步委员会正是梅丽莎背后的主谋。如果控制了一座位于英格兰的以太结晶矿,他们的势力就如日中天了。”

“为什么不逮捕这个男人?”段非拙问。

z冷笑:“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没有证据了。梅丽莎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主谋。仅凭一张照片,怎么给一位科技进步委员会的要员定罪?”

光是听z的描述,段非拙的拳头就硬了。

“有什么办法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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