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渊龙剑舞这个名字，楚政并不陌生。
此前那位幽狼族的妖王，凝空镯的旧主，幽紫云，就疑似死于太渊龙剑舞之下。
随着苗鸾道出口诀，楚政的脑海中很快响起了提示。
【太渊龙剑舞（八阶）：仙道神通，水系剑诀，出自一位剑道真仙，修行条件极为苛刻，对于资质要求颇高，上品仙骨得其形，超品仙骨方知其意。】
太渊龙剑舞并非是功法，而是一门剑诀，与太虚经相辅相成，与神通类似，威能极强。
似苗鸾这般的凝魄初期修士，哪怕只悟得皮毛，寻常凝魄境中期修士，也难以威胁到她，若是一对一交手，甚至会被她斩杀。
八阶，在仙道之中，已经走出了极为深远的距离，这门剑诀之中，自然带着极为浓烈的仙道气机，对于资质的要求，相当严苛。
上品仙骨，也只是修行这一门剑诀的门槛。
楚政感应了片刻后，很快便有了定论，他如今修为已然不浅，诸多神通在身，且见识过两部真正的仙经，对于一门神通，他能否修行，一看便知。
对于他而言，修行太渊龙剑舞，就目前而言，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没有仙骨，只这一条，就被挡在了大门之外。
对此，楚政并未觉得遗憾，世间哪有十全十美，能得到这一部太虚经，便已经足够了。
“以你的天赋，想必修行这门剑诀不难。”
苗鸾勉力开口，缓声道：“这够换我一命么？”
“足够。”
虽然自己无法修行太渊龙剑舞，但楚政不会去质疑其价值，用来换个凝魄修士的命，绰绰有余。
“太渊龙剑舞，一直都是太虚圣地的独门剑诀？”
回过神，楚政微微挑眉，他似乎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幽紫云的死，说不准就与太虚圣地有关。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苗鸾应了一声，声音有些许颤抖，丹田处传来的剧痛愈发强烈，饶是她心智坚忍，也有些承担不起。
闻言，楚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缓声道：“还有最后一条命。”
他有些期待苗鸾，能否再给他一些惊喜。
“我所习练的功法仙诀，只有这两本，余下的都是些微末伎俩，不值一提。”
半晌后，苗鸾深吸一口气，猛然强撑着坐起了身，一字一顿道：
“这条命，当我借你的，将来，我翻倍还你，若不愿借，你现在便斩我头颅，给个痛快。”
她直视楚政，目光中满是决然，无论如何，她也是个人，死前给自己留份体面。
“可以挂账。”楚政正色道：“但空口无凭，你用何物做抵？”
他并不想杀苗鸾，作为太虚圣地的真传，苗鸾活着的价值，要远远大于一具尸体，日后或许会有大用。
“外泄太虚经，即便我是真传，也唯有死路一条，我命本就在你手中。”
再度看到了生机，苗鸾死寂的眸中，有了一丝亮光，声音中都多了几分气力：
“你想要什么？”
从此前耿仪阳的态度之中，楚政就已经能看出仙经对于这些圣地的意义，一旦外泄，苗鸾必然是十死无生。
但是这一条，远远不够。
沉思了片刻，楚政颔首道：
“交出命魄，你这条命，暂且记在账上。”
命魄，是凝魄境之上的修士，才能修出的东西，意为神魂本源。
对于修士而言，命魄极为重要，几乎不亚于仙骨，一旦被毁，便有身陨之危，即便侥幸存活，也是灵慧锐减，一身修为也将付诸东流，就此化为尘土。
苗鸾迟疑了一瞬，但并没有过多犹豫，颔首应下，眉心之中，涌出一点灵光。
灵光浮现的一瞬，便开始大量吞噬四周灵气，数个呼吸后，逐渐成形，化成了一块指长的玉片，通体微青，薄如蝉翼，泛着一层水光。
命魄离体，苗鸾的身躯再度软倒，没有了一丝力气，意识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空中雷霆之力被抽空，云雨很快散去，大日的光辉撕裂万里层云，照入庭院之中。
楚政沐浴暖阳，环顾四周。
方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一些修士的注意，只不过碍于方才的雷霆之威，以及此地的特殊性，一时间不敢前来探查。
看着地上的苗鸾，楚政翻手取出一枚灵丹，塞入她的口中，将剩余的修复次数用完，而后一把将其拎起，一步跨出，离开了翠光城。
他的变化之术还未曾炼成，气息遮掩有些瑕疵，加上此刻体内五行道基不均，更加容易暴露行迹。
即便苗鸾不来，他这丹道大宗师的身份，也是快维持不下去了。
…………
…………
半日之后，楚政已然出了仙翠洲，进入了一片碧绿山脉。
随意寻了个洞窟以作安身之地，楚政将苗鸾的命魄放入丹田，以便随时观察其动态，而后直接开始尝试提升水行道基。
太虚经的塑造仙基之法，与太玄神火经截然不同，存在不少差异，但论其玄奥，不相上下。
苗鸾的储物袋中，有不少灵丹，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她用来增进自身功力的，其性属水，用来作为仙基的补充，再合适不过。
由于此前丹田之中，火行的道基最为强盛，水行之炁在楚政体内被压制的最重。
道基虽勉强凝聚，但也只有可怜的一层。
此刻，在换了一种筑基之法后，效果立竿见影，在灵丹的滋补之下，原本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水行道基，转眼之间便稳固了下来。
数日之后，灵丹很快耗完，将原本只有一层的道基，拔高了两层。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提升道基的层数，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尤其是在道基筑成之后，每一层提高，都需要罕见的灵物。
苗鸾身上的这些灵丹，虽然珍贵，但远远够不上灵物的级别，本不应该有如此神效。
问题出在楚政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上并不存在这种限制，道基的提升，并不需要耗费多少精力，似水到渠成。
如今水行道基虽然稳固，但相较于有六层之高的火行道基，依旧显得十分薄弱，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但楚政如今身上的水行灵物，已经用完了。
恰在此刻，丹田之中的命魄传来波动，苗鸾已有苏醒之兆。
这几日功夫，楚政已将其伤势治好了大半，此刻醒来，是意料之中。
楚政缓缓收功，而后直接抬手，再度将苗鸾打晕了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苗鸾身上，眸光忽然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苗鸾修行的本就是太虚经，其一身法力，自然带着浓郁的水行之炁，对于现在的楚政而言，无疑是正合适的大补。
强行吸收其余人的法力，在寻常修士眼中，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因为道基会有所排斥，完全不可相融。
强行融合，只会有一个结果，道基生出不可逆的瑕疵，仙途尽毁。
但是，楚政根本没有这个顾忌，他直接探手伸向苗鸾，将其丹田中的法力强行抽出了体外。
而后运转炼炁法，直接淬取出了苗鸾法力之中的水行之炁，摄入丹田之中。
这是天地间最为本质的能量，一切杂质都已被剥离，没有与道基产生丝毫排斥。
原本陷入停滞的道基，再度开始了增长，刚刚拔升了一层，苗鸾的丹田便已然干涸。
楚政当即拉出面板，修复了她的状态，补足了法力。
嘭——
苗鸾眼帘轻颤，将将要醒，就又一次被楚政打晕了过去。
反复数次，直至第六层水行道基筑成，楚政方才察觉到了瓶颈的存在。
第六层已是极限了，再向上，需要更为罕见的灵物作为提升之基。
这显然与他的火行道基只有六层，脱不开关联。
这无疑告诉了楚政一个好消息，其余三座仙基的提升，在到达六层之前，并不会受到多少阻碍。
水行仙基稳固的一刹，楚政当即察觉到了一丝奇妙的变化，五座道基中心所孕育的阴阳二气，骤然壮大了许多。
火行与水行，在五行之中，本就是处于对立，一阴一阳，此刻阴阳并济，相辅相成，让楚政的修为猛然蹿升了一截，入道境初期的修为，彻底稳固。
这个异象，让楚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他想到了赵庭仙。
他对于赵庭仙了解不多，只知晓其是上品仙骨，同时身具火灵之体，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太虚圣地。
太虚经其性属水，与赵庭仙的火灵之体正好相克，按理来说，他不应当成长的如此之快，如今他却已然踏入了真仙之境。
或许，赵庭仙已经堪破了阴阳之秘，在自身的体质与太虚经之间，找到了平衡点，因此得入仙门。
想到这一点后，楚政不免有些动容，他能有诸多想法，完全是炼炁法给的思路，以及修复面板无数次的试错机会，才给了他实施的可能性。
缺少任何一条，都不可能有现在丹田之中的五座道基存在。
若换成他在赵庭仙的处境，在自身体质与功法相冲的情况下，大概率会选择换一条路去走。
此人，有非凡之才，这与仙骨资质无关。
选择一条对的路很难，如果不是因为体内没有仙骨，楚政并不一定会选择炼炁士这一条路。
现如今他进退两难的处境，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炼炁法的存在。
楚政沉思了片刻，看着昏睡在地的苗鸾，眉心微锁，他往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从表面上看，若是没有太虚圣地的步步紧逼，幻灵宗不会想着兵行险招，宋绫清不会沦为弃子，宋家也不会有那般大难。
楚政也不至于通过符权亮进入幻灵宗，继而因太玄神火经跟太玄圣地扯上关系，自此引发后续一系列的麻烦。
但归根结底，在遇到凌麒之后的变故，都是因道统之差，而产生的连锁反应。
楚政在这个世界修行炼炁之法，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就是该死。
异道修士，在此界修行，实在太难，太虚圣地在其中充当的角色，只是一只推手。
楚政此前曾想过通过炼炁法改变这个世界，借此留名千古，但随着眼界打开，他当时的想法，无疑显得有些可笑。
眼前这个世界，在整个宇宙之中，根本不足为道，或许有朝一日，整个苍云界都会不复存在。
即便楚政将大周天行气总纲修行至最巅峰，炼神合道，也不过是人道之巅，仙依旧在顶。
他往后的路，一眼便知是荆棘丛生。
想到此处，楚政斩断心头乱絮，径直起身，神色恢复了平静。
路是人走出来的，因荆棘而畏惧，停下脚步踌躇不定，只是平白浪费光阴，空耗岁月。
…………
…………
苗鸾再度醒来之时，眼前只余黑黝黝的山壁，遍布湿滑苔藓，鼻翼间的气息，透着久不见天日的腥腐，闻之欲呕。
身上传来的清凉感，让苗鸾下意识低头，而后她神情微变，忿然作色，忍不住咬紧了牙：
“楚政……”
直至此刻，她才知晓，先前楚政的那一句话，并非是戏言，当真是把她的法衣，当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身上原先的法衣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了两件亵衣，勉强能遮臀蔽胸，皓体呈露，其下的弱骨丰肌一览无遗。
小腹光洁无暇，丹田处的狰狞伤口，已恢复如初，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除了命魄不在体内，神魂深处隐约有些不安定的空荡之感外，再无其他异处。
回过神后，苗鸾握了握拳，神色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自身喜怒，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隔世之感。
半晌后，她收敛了思绪，运转法力，向着洞口之外抬手轻招。
无数落叶涌入洞窟之中，被法力揉碎，编织成锦，掺入了自虚空中涌出的水流，不过数息，就化成了一条青绿色的水纹长裙。
只能弊体，没有护身之效。
调御法力时，苗鸾有些讶异的发现，自身的法力，似乎上涨了一丝，好似历经了数次耗尽法力的大战。
苗鸾披上长裙，不再多想，缓步走出了洞窟。
…………
…………
数日之后，苗鸾寻到了一处太虚圣地的下属宗门，与太虚圣地取得了联系。
直至此时，她才知晓，在她失踪的这段时日，几大圣地之中已是再度历经了一场地震。
潜龙榜单之上，楚政的排名，已然再度发生了跃迁，横跨一千多位，挤入了前五百。
以入道境初期的修为，与一众凝魄境初期的圣地天骄并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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